我不知道是怎样衣衫不整地走回府中的。一步一步都好像踩在刀尖上。或许我该回上官府，那里才算得上是我的家。可我还是踉踉跄跄地走了回去。
高凌默，我要和他做一个了断。
门是开着的，我缓缓跨过门槛，发现只有书房的灯是亮的。
他果然在等我。
他背对着我，不紧不慢地剪着烛花。
“能告诉我吗？”
他似笑非笑地回头看我，“告诉你什么？”
“为什么设局害我？”
他眼光一冷，“为了报复。”
“报复？报复我？“他踱到我身边，“当然是报复那昏君。只是我要借助你的力量。”
我气极，扬手狠狠给了他一掌，他苍白的脸上顿时浮现鲜红的掌印。
“那你何不直接把我献给皇上，那岂不是更方便？何必大费周折娶我？”
“父皇对强抢人妻情有独钟，这一点想必你很清楚。若我直接送你入宫，用意太过明显反而会错失良机。况且，岳父岳母也不会同意。迎娶你，是最好的方法。”
我冲上前去抓住他的衣领，“所以你不带我进宫，还日日带我去湖边，甚至买通宫女太监在宫中散播谣言！你早就知道皇上今天会去溪边寻我却把我骗去！你这个畜生！你爱冷秋就可以这样糟蹋我！你为了让我进宫保护冷秋就可以毁了我的一生！”我的泪在脸上肆虐，“我要杀了你，我要将你碎尸万段！”我恨得全身发抖，抬腿拼命地踢他，他按住我的腿，我立刻伸出手在他的脸上抓出无数血道。
他攥住我的手腕，“够了！上官冷月，我是为了冷秋牺牲了你，可事已至此，你我同归于尽恐怕只会连累你的族人。你曾说过，上官一族再也经不起任何打击了。”
我愣住了。
父亲因姐姐的事对皇上颇有怨怼，恐怕被人握住的话柄已经不少，今日我若杀死当朝三皇子，定会有人落井下石，弹劾父亲，后果真是不堪设想。
我慢慢松了手。除了入宫，我已无其他选择。高凌默见我逐渐平静了下来，轻声劝道，“你一向重情义，冷秋性子柔弱，在宫中过得不见得好，你一定也不放心。如果你能进宫，以你的冰雪聪明相信能护她周全。”
我冷笑一声，“保护冷秋是其次，接近皇上，伺机取其性命才是最重要的。姐夫，你实在是高估我了，我若有这样的本事又怎么会沦落至此。”
“当然不是你一个人，我会时时派人助你一臂之力。”
“我为什么要帮你谋逆，事情如果暴露可是要株连九族的。我会接近皇上，但目的只有一个，他日取你性命。”
“冷月，大哥二哥皆为庶出，惟有我是嫡出，况且我在朝中的势力你应该知道，皇位已是我的囊中之物，你不帮我杀掉昏君以解夺妻之恨，他日我登基，上官族人下场只会更惨。”
今早还郎情如绵，此刻却软硬皆施*我投靠他。多么讽刺。
“你答应我几个条件，我愿意自此进宫，为你复仇。”
“但说无妨。”
“第一，若日后事情败露，保我父母不死。”
“可以。”
“第二，切勿告诉任何人我在溪边失贞之事。如有人问起我进宫之事，编个理由替我搪塞过去。”
“这是自然。”
“第三，进宫前让我见见双亲。”
“什么时候？”
我疲倦地闭上眼睛，“越快越好。”
“母亲！”
“月儿，怎么瘦成了这样？”母亲爱怜地抚过我的鬓发。
“哪有。母亲总担心女儿吃不好睡不好，一见面自然觉得女儿瘦了。”
“如此倒好，我只愿我的担心均是多余。”
“父亲呢？”
“还不是忙政事去了，连见女儿都抽不出空。只能等下次了。”
下次，还会有下次吗？此次已是奢侈，错过了怕就是一生的遗憾。罢了，父亲，就让女儿在心中向你告别吧。
“三皇子待你如何？”
我强忍心中酸楚，“三皇子对女儿事事体贴，无微不至。女儿很幸福，母亲无须牵挂。”
母亲欣慰地笑了，“那是最好。难为三皇子了。你们婚前我总觉得他对秋儿念念不忘，匆匆娶了你只怕会误你终生，所以很是反对。现在看来，倒是我错怪他了。”
母亲的言中差点让我落下泪来。我狠狠地咬住嘴唇。
“母亲，若我日后不能时时陪在你和父亲身边，你们二老要好好保重身体，母亲，你有头痛的毛病，我替你抓了药，一会派人送到府中。父亲在前朝更需谨慎。说句大不敬的话，皇上荒*暴虐，容不得耿直的人。父亲看不惯宫廷秽乱之事，尽管藏在心中，母亲可要多劝劝他。”
“月儿，你这是……”
怕母亲看出端倪，我解释道，“女儿已嫁做人妇，不能时时侍奉父母在侧，故出此言。”
母亲松了一口气，将我拥入怀中，“月儿，你是个好孩子。”
眼泪终于无声地落下，我是如此留恋母亲的怀抱。自此一入宫门，生死系于他人之手，不知今生能否再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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